​1965年，陈毅请毛主席给他修改诗歌，毛主席：我只能给你改一首

1965年，陈毅请毛主席给他修改诗歌，毛主席：我只能给你改一首

陈毅

大雪压青松，

青松挺且直。

要知松高洁，

待到雪化时。

这是陈毅元帅的一首诗。曾选入《语文》教科书，是大众耳熟能详和学生们喜爱的经典。

陈老总既是一位革命家、军事家，也是一位诗人。在长期的革命生涯中，陈老总创作了很多首诗篇，除了这首脍炙人口的《青松》外，另外的名篇还有《梅岭三章》、《红梅》、《含羞草》、《题西山红叶》等。

断头今日意如何？创业艰难百战多。

此去泉台招旧部，旌旗十万斩阎罗。

南国烽烟正十年，此头须向国门悬。

后死诸君多努力，捷报飞来当纸钱。

投身革命即为家，血雨腥风应有涯。

取义成仁今日事，人间遍种自由花。

这首《梅岭三章》也入选过《语文》教科书，当年是学生门必背的经典。

从这些诗可以看出，陈老总的文学才华很出众。

我们知道，中国共产党的很多领导人都是多面手，他们既是革命家、军事家、思想家，同时又是文学家，“文能提笔安天下，武能上马定乾坤”，可谓能文能武。毛主席就是这样一位“文武全才”，思想和军事方面自不必说，文学方面，他的哲学著作等身，毛泽东思想与马克思列宁主义并列；诗词方面，毛主席诗词在中国文学史上占有重要地位，可以说自成一家，以其豪迈的气概无与伦比；书法艺术方面，他的毛体书法同样自成一家，在书法界占有重要地位。

毛主席与陈毅

毛主席写旧体诗比陈毅要早。16岁就写了《咏蛙》的七言绝句。1974年又写了《诉衷情》的诗词。他创作诗词的时间长达50多年。与陈毅的诗词相比，毛主席的艺术成就更高。因此，与毛主席同样喜欢旧体诗创作的陈毅，曾把自己的诗稿给毛主席送去，请求他为自己修改诗歌。

毛主席回信说：我只给你改了一首，其余的不能改了。

这是怎么回事呢？

01

在老一辈革命家中，陈毅元帅以儒将著称。

有一次有人问毛主席的孙子毛新宇，在十大元帅里面你最喜欢谁？

毛新宇说：“那还用说，我最喜欢陈毅元帅。他是个儒帅，诗写得好，经常和我爷爷切磋诗词。”

由此可见，陈毅元帅不仅以写诗著称，更是毛主席的诗友，他的诗词显然达到了很高的艺术水准。

可能很多人并不知道，陈毅还发表过好几篇小说，与文学家郑振铎、王统照等人有过艺术上的交往。

写作书法的陈毅

在谈到自己青少年时期的求学经历时，陈毅说道：“我五岁开始在家乡的私塾里识字读书……六岁半读完《四书》……小时候我记忆力很好，读书三遍就能背诵。”

九岁那年，陈毅跟随父亲搬家到成都。那时候家里给他找了一个私塾先生，开始学唐诗、宋词、《诗经》等中国古代诗词经典。辛亥革命以后陈毅在成都上学，这段时间他读了《古文观止》、《古文辞类纂》、《千家诗》、《唐诗集解》以及《西游记》、《封神榜》等书籍，从而奠定他的文化基础。

青年陈毅（右）

在成都读了几年小学后，陈毅后来进了一所工业学校学习工科，学习自然科学，这时候他已经对国际形势有了一些基本的了解。但他最感兴趣的还是政治经济和文学方面。原因就在于辛亥革命后四川连续不断的内战，这让他有了初步的思考，军阀混战的社会问题应该怎样解决？与那时候很多有志青年一样，陈毅也曾想象着通过文学来唤醒国民，因为无论是自己家庭的环境，以及在求学过程中遇到的老师，大多都精通文学，这让他在关注社会和文学方面经历了一番波折。就像他说的那样：“又把我推向倾心于文学的道路……那时我对中国文学的兴趣很浓。”他喜欢读苏老泉的文章，苏老泉字明允，因此陈毅为自己取了“陈允明”的笔名。

陈毅与同事在《新蜀报》社址前

1923年春天，已经学有所成的陈毅来到重庆，担任《新蜀报》主编。这段时期是他从事文学的“黄金时期”，他用笔名写了很多诗歌和小说。按照他的说法，是企图用马克思列宁主义的观点来影响中国文学。这时候他发表的文章主要有：《论劳动文艺》、《对罗曼罗兰及其英雄主义的批评》、《对法郎士的批评》、《对巴尔扎克著作的介绍》等文章。这时候的陈毅不仅醉心于中国古典文学，对欧洲的新文学也广泛涉猎。这段特殊的经历表明，他不仅已经十分自觉地运用马克思主义的观点融入文学创作和批评，也为他后来投身革命奠定了理论和实践的基础。

青年陈毅

那时候陈毅已经入党了，由于经费紧张，还要帮助生活困难的党员，于是陈毅就经常卖稿子。因为文学的关系，他与郑振铎等当时闻名的文学家产生联系。但是，为报刊杂志撰文并不能保证固定的收入，因此他的生活很清苦。这段时期，陈毅的文稿主要发表在《小说月报》、《晨报副刊》和《文学旬刊》等杂志。一些评论文章则发表于《民众周刊》和《京报副刊》等。

除了郑振铎，陈毅当时认识的文人还有邵飘萍、孙伏园、王统照等人。王统照是当时《文学旬刊》的主编，他的文章经常发表在这家杂志，因此对王统照的印象很不错。正是王统照的介绍下，陈毅加入了当时全国著名的文学社团——文学研究会。他的小说《报仇》、《十年的升沉》，白话诗歌《春光》、《游云》等，都是经过王统照修改后，发表在这个杂志上。这时他发表的作品很多。

1946年，陈毅在接受美国雷克上校的采访时，说起他青年时期的这段经历：“我的兴趣不在军事，更不在战争，我的兴趣在艺术，我愿意做记者，我喜欢写小说。”

但是，在当时的背景下，做一个文学家显然不能从根本上救国救民。他只能一边同反动派进行斗争，一边为报刊撰稿维持生计。1925年以后，陈毅开始从事职业革命活动，主要负责党分配给他的工作，从此停止了文学生活，这个时期他已经具备坚定的革命立场，决心做一个革命者。

由此可见，陈毅元帅后来写诗，并不仅仅是业余爱好，而是他从青年时期就有的一个“文学梦”。

02

陈毅的博学多才在党内是出了名的。就算在战争年代，陈毅也没有忘记读书、吟诗，他的随军行囊里经常装着书籍。在担任上海市长时期，工作之余陈毅最喜欢独自上街去逛书店。回到北京工作后，他又喜欢逛琉璃厂，对文艺、艺术类的事物表现出浓厚兴趣。用他的话说，就是一个“喜”字。青年时期打下的文学素养，让他不仅对文学方面的事物表现出兴趣，而是有一种专业的见解，比如他对唐诗中的李白、杜甫、白居易等人，都有自己独到的研究和见解。

陈毅·版画

1959年4月，《诗刊》杂志社举行座谈会，陈毅元帅因为经常在《诗刊》上发表旧体诗和新诗，因此受邀参加。在发言中他提到诗歌创作中的艺术表现问题，所谓形象思维是“三分人才七分装”。对于五四以来的诗歌创作，陈毅认为反映革命的问题还不够，反映生活的问题也是不够，因此无论新老作家，都要从基本生活入手。对于新诗创作的倾向问题，陈毅提出批评道：重视外国，重视古人，轻视中国，轻视现在都是不好的。对于旧体诗歌的用韵问题，陈毅更是推陈出新地提出：“诗的平仄和用韵是自然的，废不了的。打破旧时的平仄，要有新的平仄；打破旧时的韵，要有新的韵。我不同意反对平仄和用韵。诗要通顺流畅。有韵的，注意了流畅的，朗诵起来效果就好些。形式问题，可以几种并举，各做实验。”陈毅很赞成在诗词上进行创新。

陈毅（右）

在毛主席和陈毅之间，诗歌这种文学体裁是他们进行心灵沟通的重要媒介。他们可以说彼此欣赏，相互切磋。两位革命家在长期的奋斗生涯中，不仅在革命斗争中相互配合，更在诗文上留下了很多佳话。

1928年秋，毛主席挥毫写下了《西江月·井冈山》一词：“山下旌旗在望，山头鼓角相闻……”

当时陈毅是这首词的第一个读者，他拍案叫好，安排人把这首诗词油印在纸上，分发给战士们阅读，以此鼓舞士气。

毛主席、朱德、陈毅

在革命战争生涯中，陈毅一手拿枪，一手拿笔，每当有所感悟时，他就诉诸于笔端，对于陈毅的创作，毛主席始终予以关注。

1948年，陈毅到陕西米脂杨家沟汇报工作，当时孟良崮战役和莱芜战役都取得胜利，毛主席见到陈毅后高兴地说：“每次你打了胜仗都要写诗，这次的诗呢？快给我看看。”陈毅立即站起来道：“孟良崮战役，莱芜战役的诗都写好了。”随即朗诵起来：“淄博莱芜血战红，我军又猎泰山东……”毛主席听后，连呼好诗！作为革命家，两人的诗词都有雄浑、豪放的特点。

1962年，毛主席、周总理和陈毅等人到西山去，当时红叶正盛。陈毅便提议毛主席作诗。毛主席酝酿了一下，忽然吟诵起来：“西山红叶好，霜重色愈浓。革命亦如此，斗争见英雄。”这原本是陈毅的诗，陈毅连忙说道：“见笑了见笑了，还是请主席您来一首吧！”毛主席摆摆手说：“眼前有景道不得，陈毅有诗在上头。”说完，众人都会心地大笑起来。

毛主席、西哈努克、周总理、陈毅等人

陈毅担任外交部长后，为了给中国外交打开局面，频繁出访国外。那年陈毅出访归来，正值第三次全国代表大会召开，会议期间，毛主席关心地问陈毅，怎么最近看不到你的诗发表了？陈毅见毛主席如此关心他的诗歌创作，便说：“一年多来我走访了20多个国家，随手写了十几篇诗，现在还没有定稿，等改好后，我想呈送给主席，请主席大笔斧正，不知行不行？”

毛主席听后笑道：“好啊。”

于是在1965年春，陈毅将加工修改后的《六国之行》共7首诗歌，送给毛主席审阅。

03

作为诗友，毛主席是很欣赏陈毅的诗歌的。俗话说“文如其人”、“诗如其人”，陈毅的诗都是本色的，因此毛主席评价道：“陈毅的诗豪放奔腾，有的地方像我。陈毅有侠气，爽直。”

这个评价可以说很高了。

陈毅诗稿

在收到陈毅的诗稿后，毛主席认真进行了审阅。因此1965年的7月21日，毛主席给陈毅回了信。

陈毅同志：

你叫我改诗，我不能改。因我对五言律，从来没有学习过，也没有发表过一首五言律。你的大作，大气磅礴。只是在字面上(形式上)感觉于律诗稍有未合。因律诗要讲平仄，不讲平仄，即非律诗。我看你于此道，同我一样，还未入门。我偶尔写过几首七律，没有一首是我自己满意的。如同你会写自由诗一样，我则对于长短句的词学稍懂一点。剑英善七律，董老善五律，你要学律诗，可向他们请教。

西行

万里西行急，乘风御太空。

不因鹏翼展，那得鸟途通。

海酿千钟酒，山栽万仞葱。

风雷驱大地，是处有亲朋。

只给你改了一首，还很不满意，其余不能改了。

又：诗要用形象思维，不能如散文那样直说，所以，比、兴两法是不能不用的。赋也可以用，如杜甫之《北征》，可谓“敷陈其事而直言之也”，然其中亦有比、兴。“比者以彼物比此物也”，“兴者，先言他物以引起所咏之词也”。韩愈以文为诗；有些人说他完全不知诗，则未免太过，如《山石》，《衡岳》，《八月十五酬张功曹》之类，还是可以的。据此可以知为诗之不易。宋人多数不懂诗是要用形象思维的，一反唐人规律，所以味同嚼腊。以上随便谈来，都是一些古典。要作今诗，则要用形象思维方法……但用白话写诗，几十年来，迄无成功。民歌中倒是有一些好的。将来趋势，很可能从民歌中吸引养料和形式，发展成为一套吸引广大读者的新体诗歌。又李白只有很少几首律诗，李贺除有很少几首五言律外，七言律他一首也不写。李贺诗很值得一读，不知你有兴趣否？

祝好！

毛泽东

一九六五年，七月廿一日

作为革命家和诗友，毛主席和陈毅都在文学上有很深的造诣，年轻时都曾在文学上有所建树，在长期的革命生涯中，都没有放下笔墨。尤其是在诗歌创作上。毛主席诗词无与伦比，已经得到世人公认，陈毅诗词也广为流传，因此，二人在关于文学以及诗词的交流上都体现了一种十分专业的，甚至是过于谦虚的态度。毛主席首先肯定陈毅诗词的大气磅礴，但又指出陈毅诗词在平仄上的不合之处。并且认为，两人在诗词上“还未入门”，这的确是太过于谦虚了。

毛主席给陈毅的信

因此，毛主席只给陈毅修改了《西行》一首诗。

毛主席给陈毅的信

至于其他的，毛主席谦虚地说“不能改了。”

毛主席给陈毅的信，修改了《西行》一首诗

毛主席特别强调诗词要进行创新，反映火热的现实生活，因此古典主义的创作方法“不能要”。但是他又指出，用白话文写诗几十年来没有成功，倒是民歌中有一些好的。很显然，在诗词创作上，尤其是在新诗与旧体诗的创作上，毛主席有自己鲜明的看法，他希望白话文诗歌能像旧体诗歌一样，成为一种吸引广大读者的“新体诗歌”，他自己也在身体力行地进行实践。

毛主席

收到毛主席的回信后，陈毅视若珍宝，很长时间都“秘不示人”。直到他晚年病重时，住院期间还把这封信带在身边，家人才第一次看到这封信的原件。8年之后的1978年，这封信发表在《诗刊》上。

陈毅晚年病重时

毛主席给陈毅的这封信公开后，立即引起文艺界的重视。毛主席提出了创作上一个重要问题，既“形象思维”的问题，尤其是“诗要用形象思维，不能如散文那样直白。”但是自从白话文诗歌兴起以来，散文化倾向越来越严重，抽象的说教，直白的道情，让诗歌失去了鲜明的形象，减少了引人入胜的艺术魅力，读作品时，不能让人身临其境。毛主席的这个论述曾经被诗人臧克家高度评价，认为这个理论提出地非常及时，也即新诗需要加强形象化思维。

结语

幽兰在山谷，本自无人识。

只因馨香重，求者遍山隅。

这是陈毅的一首小诗《幽兰》。

陈毅是军事家，他的诗词以豪放本色著称。但他也有情感极其细腻一面，正如他的文学才华一样，是“幽兰在山谷”。